坐照
PhD Candidate at HKU. Study environmental economics and natural resources management. 其实生活可以更美好,别忘记你小小的梦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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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明下江南
2秉承着学生就应该多游历而且存钱不重要的理念,应麦兜同学盛情邀请,清明节来了个宁波、绍兴、杭州、乌镇、上海七日游。在江南最美好的季节跟朋友们相聚,感触颇多,故事也不少。
先说自己的糊涂事儿。游玩的第一天从余姚去绍兴,才刚出门,就把相机落在出租车上,没拿小票,没记车牌,自然是找不回来了。想到派出所开证明看能不能到保险公司索赔,还被当皮球踢了好几次,总之结论是您丢东西干我们公安屁事儿。也是,麦兜家那么厚的防盗门在大白天生生被砸开入室抢劫都不管,一个小小的相机在人民公仆眼里又算什么呢?可老天在愚人节跟我开的玩笑还不止这一个。晚上准备从绍兴回余姚,提早一个多小时到车站等车,居然进站后鬼使神差地走错了站台,又鬼使神差地误认为开往上海的火车离开之后到余姚的车才会进站(因为检票时是这个顺序),可怜我眼睁睁地看着去上海的车开走,又眼睁睁地看着远处还有一辆火车同时徐徐开出,而自己站在铁路的另一侧,周围除了几个工作人员空无一人。更杯具的是,我错过的那班车,是当天回余姚的最后一班。于是只好临时决定去宁波,在临近半夜定了酒店,匆匆住了一晚。故事还没完,倒数第二天从杭州去上海,又是打车,又是去火车站,我居然又落了东西!只不过这次不是相机,而是一整个行李箱!我居然又没拿小票,没记车牌!在又一次经历报案、踢皮球、软磨硬泡的过程之后,我被领到监控室看录像。一点儿想象中CSI的高科技都没有,只是模模糊糊看到我从一辆车上下来,还有一个模模糊糊的车牌。或许是霉运终于走到了头,那个车牌被我猜对了,不幸之中的万幸,司机最终把箱子给我送了回来。一句话总结,出门在外,靠人不如靠自己。好人不是没有,只是如今这年月在天朝碰到的概率越来越低了,衙门里若是没人办事儿更是难上加难,所以还是要保持自己的头脑清醒,尽量避免这些不必要的麻烦。
吐槽完毕,再说点儿开心的。他乡遇故知是人生一大幸事,虽然这次不算偶遇,但大家从四面八方赶到同一个地方,也实属不易了。本科毕业四年,硕士毕业两年,时间不算长,但大家的生活都发生了很大的变化。麦兜你在浙江这一年可真够曲折的,不过按照大家的意思也该触底反弹了,不用给自己找那么多理由回或者不回,看清了生活方向看对了人,一个理由就足够了。当然现实的困难是有滴,不过哥哥我那个读博的建议应该还算靠谱吧,你们最近商量这个问题没有?冬冬你不能因为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就失去了对生活的判断力呀,XX守恒定律适用面儿真广,职场得意情场……不过这肯定是暂时的,生活问题你还是先让朋友们帮你把把关吧。佳宝找工作放宽心,如果有学校的offer砸下来就签,如果没有不提前毕业也没关系,谁不是在这个过程中备受挫折呀,起决定作用的往往是你的心态,天无绝人之路,啥事儿看开一步,尽人事听天命就好。接下来是一群幸福的人。宝妹很适应杭州的水土,越养越美丽,跟小朋友开心过哈。师姐的生活更是迈向令众人羡慕的阶段了,祝早日提升副教授,同时早生贵子。上海的两位也不遑多让,畅畅刚扯了证,晟宇也快要婚了。只是,上海虽然不是养人的地方,你们俩也不用那么瘦吧!刘畅畅同学,八十斤,八十斤!!!你让人家别的女生怎么过呀!张晟宇同学,你瘦了四十斤,瘦了四十斤!!!现在算上炮兵,咱们三个人里数我最矮,数我最胖!!!情何以堪,情何以堪啊……
好久不写流水帐,真是畅快呀,不再废话,江南风光好,上图。
何处是故乡
1故乡对我们中国人来说像是个标签,烙印在不同的个体身上代表了丰富的内涵,比如你的语言,你的成长环境,甚至你的性格和习惯。所以陌生人见面,总会先问“您是哪里人?“然而这些年来随着人口流动性的增强,当代人”故乡“的界限似乎越来越模糊了。比方说我自己,户口本上的祖籍是黑龙江双城,出生在洛阳,18岁到北京读了6年书,如今在香港混饭吃。与传统的”生于斯死于斯“的乡土社会不同,许多现代人的生活往往是由多元化的经历所组成。这些新的地域元素,很容易影响甚至改变一个人的行为和价值观,因此淡化了”故乡“原有的内涵。就好比重庆的火锅进北京就少了许多花椒,显得有些不地道,若是搬到香港,或许干脆就没了辣子,彻底变了味道。
另一方面,中国近三十年来缺乏文化设计并且过于重视经济发展的城市化进程也削弱了”故乡“的意义。如今我们走在中国任何一座城市的大街上,很容易产生穿越的感觉,分不清是东部还是西部,沿海还是内陆。相似的马路,步行街,广场,还有高楼大厦……这些所谓繁荣的象征,其实不能代表一代代人成长的记忆。事实上,是差异性,或者说是每一个地方的文化特质产生了其特有的地方认同感。就像儿时抓蝌蚪的小溪,跟伙伴们嬉戏玩耍的单位大院儿,叫卖声不断飘着饭香的胡同儿,还有夏日里遮荫挡雨的梧桐树……这些事物代表了一个地方的特征,对于某一类人而言也具有特别的意义。看到熟悉的景,听到熟悉的声音,或是闻到熟悉的味道,就知道是回家了。可惜的是,现在每逢返乡,我们常常会感叹陌生和变化,高楼起来了,马路变宽了,可记忆中的美感却渐渐消失了。过去我觉得自己是故乡的主人,现在望着灯红酒绿车水马龙,我感到自己异常的渺小。
喜欢也好,不喜欢也罢,故乡是在离我远去了。新周刊有篇文章,叫《我们像灰尘一样被赶到了大地上》。作者说,“丧失了故乡就丧失了安全感,我们这一代人的生活,可能就永远在灰尘滚滚里度过了”。这话听来悲哀,说的却是事实。就像我曾经写过的,”以前我以为自己想念的是北京,现在才发现离不开的其实是在北京的你们,还有在北京的回忆。如果你们都走了,北京于我而言就只是座高房价的空城。“很多物,很多事,本以为很熟悉的,若干年后回头再经历,都不知是否还能找回曾经的感觉。假如漂泊在外,听各种鸟语花香,过来历不明的洋节日,恐怕会更难找到归属感。
世界太大,人太过于微不足道。我喜欢漂泊,因为喜欢生命中总有新的经历和惊喜;我也珍视回忆,尽管一切都在改变,但每当同你们再坐在一起,用普通话聊天,吃地道的中餐时,我才能发现,只有这里依然是我最后的故乡。
云南印象(5)——昆明
0拖拖拉拉大半年,眼看就要着手准备今年的云南实习了,这才把去年的行程写完。原谅我不习惯记录食、住、行这些对旅行者更实用的信息,因为对于我个人而言,每个不同的地方所带来的经历和感受才更值得回味。去年在云南的十二天很愉快,因为体验了不同的风土人情,与香港的学生们也相处得十分融洽;然而另一方面也有深深的忧虑,这些忧虑源于被污染的滇池,源于被人为修整得规规矩矩的白水河,源于这一路上处处看到的巨大的贫富差距,以及人与自然、发展与保护的剧烈的冲突。
关于昆明,我的认识不多,看到了巨大的Hermes和Gucci,也看到了在闹市区挑着扁担卖水果的农民,我猜这里和中国其他的城市一样,正经历着飞快的建设和发展,同时也承担着贫富差距扩大和环境恶化的后果。而且,看到这绿色的池水,就知道后果相当严重。说起滇池的治理,当地人和导游都对前两年新上任的市委书记赞赏有加,说自从他来了昆明,滇池的情况好多了(我真难以想象比这样的水还差会是什么样子)。当然,有改善总比停滞不前甚至倒退要好,只是与人治相比,我更相信制度改革是治本之道。毕竟制度可以演变改进,让坏人干好事儿;而青天大老爷不常有,即使有,在糟糕的制度下也寸步难行。
总之,希望云南的人民生活有改善,环境更好,发展可持续。期待今年的行程,彩云之南,六月再见。
游必有方
0子曰:父母在,不远游,游必有方。 ——《论语·里仁》
子游问孝。子曰:今之孝者,是谓能养。至于犬马,皆能有养;不敬,何以别乎。——《论语·为政第二》
一点感悟:
作为中国人,我们不喜欢过漂泊的日子,哪怕现在一个短信可以报平安,一个电话可以拉家常,我们还是会选择千里迢迢返乡过年,因为故乡总是有太多情感和责任,否则“背井离乡”这四个字也不会从骨子里透着伤感。然而现如今世界变化太快,中国的城市化更是21世纪影响人类进程的大事。置身其中,走南闯北是不可避免的常态。只是无论走哪儿,心都得系着家。不仅要让父母老有所养,更要有精神和情感上的依托,他们对我们的依恋胜过一切。还有,无论飞得再高再远,也别忘了自己的方向,做喜欢的事,在喜欢的地方居住,和喜欢的人在一起生活。
云南印象(4)——中甸
0离开丽江向北行驶,一路上随着海拔的升高,景观和天气都有着显著的变化,经过虎跳峡,大概四五个小时的车程,我们到达了目的地中甸县。这里是迪庆藏族自治州的首府,2001年更名为香格里拉县。“香格里拉”这个名字为人所熟知要始于1933年James Hilton的小说Lost Horizon,小说中“香格里拉”是个宁静祥和的山谷,到今天被人们引申为与世隔绝的人间天堂。据说香格里拉的原型其实位于今天的尼泊尔境内,而中甸抢占了这个名字,显然有为旅游产业助阵的味道。不过,抛开名字不谈,对旅游者而言,除了自然景观以外,代表人文精神的文化和服务可能会带给人们更加直观的感受,从这个意义上讲,中甸带给我们的旅游感受恐怕与人间天堂还相隔甚远。
这张广告牌就竖立在葛丹松赞林寺景区的门外。“做每年400万游客的生意”,很难想象在这个藏传佛教渊源甚深的地区会看到如此戾气深重的广告语。记得曾经看过某位敏感瓷在CNN与Larry King的访谈,他说他最大的诉求之一就是希望人们能够追求内心的平和(inner peace),尤其是在现代化和经济发展的浪潮中能保留心灵的一片净土,尊重信仰,保护文化与环境。而对比如今打着GDP大旗的众多旅游项目,以及一系列毫无底限的“开发”,难怪敏感瓷在外人眼中都神圣得好像甘地一般。即使撇开政治不谈,假如有一天大自然的鬼斧神工和人类的文化遗产都淹没在宾馆、索道、电梯、宽马路、购物一条街还有酒吧当中,我想不仅我们自己的旅游资源的价值会被大大的降低,就连子孙后代赖以生存的环境也会遭到不可弥补的破坏。
下面的照片风别是葛丹松赞林寺,普达措国家公园和独克宗古镇。记得在上学期的Philosophical Issues in Geography的课程中我们曾经讨论过一个很有意思的问题,就是Tourism无论在地理学当中还是在其他的学科当中,都很难被当做是一个serious science/subject。然而在另一方面,旅游业又是一个具有极高产值和广阔前景的产业,与其他行业相比,对它的研究投入显得相对薄弱。这其中的空白,我想尤其需要中国的学者和官员们拿出足够的独立客观的科研精神,以及尊重自然尊重子孙后代的态度来填补。否则,我们的大好河山真的就要毁在自己人的手里了。
槲寄生
2多年前痞子蔡有部小说,叫檞寄生。记得是中学时的一个夏天,家里停电,我躲到有空调的商场里,在书店的角落里发现了这本书。小说的情节在今天看来算是老套了,但当时我却看得是不能自拔。不仅一口气把书读完,还深深地为小说的人物和情节所打动,直到天黑才挂着眼泪回家。很难说当时是什么打动了自己,是燃尽十支烟的爱情,还是略有相似的情节触动了现实生活中的神经?或许,男生年轻时都会有些那样朦胧的梦——平淡无奇的普通男孩儿,有两位美丽的红颜知己,一个热情如火,一个温柔似水。就像仙剑中的李逍遥,赵灵儿和林月如。那其中的情愫说不清,道不明,你不想选择,但现实却残酷地让你无法逃避。于是在那种破茧成蝶的挣扎中,男孩儿成长为男人。然而所有的成长都要付出代价,男人蜕变后留下的往往都是一片寂寞。
多年后再想起槲寄生,其实已不仅仅是关于爱情。奔三的人恐怕不再会纠结于为什么菜虫选择了荃而不是明菁,爱情不用讲什么理由,至少在小说里还可以是这样。但我还忘不了槲寄生,如果说,小说中菜虫像槲寄生一样汲取明菁给予他的养分,那么现实中的人们,是否也必须依赖于某些特定的“养分”,才能够活得鲜艳而不凋萎呢?
说这个话题还是因为生活的选择。近来有不少朋友都说想换工作,当问到我的意思时,我总会问,你想要什么?因为我相信,我们每个人在某种程度上都是一株槲寄生,生命中总有一些非金钱非物质的东西是你离不开的,比如爱情,比如亲情和友情,比如自由,比如对知识的渴望。他们不是水,也不是食物,不能当钱花也不能当房子住,但当我们彻底失去他们的时候,生命不会终结,只会慢慢枯萎。而枯萎的生命其实比死亡更可怕。在哈佛大学Michael Sandel教授那门著名的关于Justice的课程中,他引用了一个调查,是关于生命的价值的。结果表明,相比于割掉一只耳朵或是吃一只虫子,被调查者们认为让自己的余生都在堪萨斯荒芜的农场度过需要花费更多的金钱。换句话说就是,与其空虚地过完下半辈子,人们宁愿吃虫子或者掉耳朵。
对我们来说,生活肯定比这个简单的选择题复杂得多。我们是人,或许不能生下来就找到适合自己的土壤;但也正因为我们是人,才应该思考自己生活的意义,并不断寻找生命的价值。所以,假如你是一株槲寄生,你的寄主是什么呢?